从 “Intel Inside” 沦为 AI 配角,英特尔解不开的 AI 困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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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 年 1 月底,英特尔临时联席 CEO Michelle Johnston Holthaus 在财报电话会议上宣布了一个重磅消息:原定于今年推出的 AI 芯片 Falcon Shores 将只用作内部测试使用,不会将其推向市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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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项决定不仅标志着英特尔在 AI 芯片竞赛中再一次遭遇重大挫折,也意味着距离英特尔推出下一代 Jaguar Shores 芯片,中间可能会经历两三年的空白期,而且前提是下一代芯片不会遭遇与现在 Falcon Shores 相同的命运。

这家老牌芯片巨头在转型过程中深陷困境。

未雨绸缪,英特尔早早布局 AI

跟英特尔完美错过移动芯片的失败案例不同 —— 英特尔正确认识到了 AI 就是未来。因此在 2017 年,他们就挖角了 AMD 高管 Raja Koduri 来领导公司的 AI 发展,Raja Koduri 曾是 AMD Radeon GPU 的首席架构师,负责了多个重要 GPU 架构的开发。

不光是招募人才,在 2019 年,当大型语言模型(LLM)还没有成为人人皆知的术语前,英特尔就斥资 20 亿美元收购了以色列创业公司 Habana Labs,这是一家专注于开发 AI 训练芯片的公司,英特尔开始在 AI 领域进行布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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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特尔希望通过这笔收购可以对抗英伟达在 GPU 领域的主导地位。理论上,这次收购本应成为英特尔 AI 战略的重要基石,但实际情况却远未如愿。

在收购初期,Habana Labs 的形势似乎一片大好。一年后,也就是 2020 年,英特尔就与亚马逊达成了协议,后者将会使用 Habana Labs 开发的 Gaudi 芯片来训练其大语言模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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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audi 在大规模并行运算中,性能可以达到同时期英伟达 Tesla V100 的四倍。在 ResNet-50 模型中,Gaudi 每秒可以处理 1650 张图片,而 Tesla V100 只能处理 600 张图片。在具备高性能的同时,Gaudi 的功耗只有英伟达 Tesla V100 的一半。

可以说,Gaudi 就是一款全方位都超越英伟达 Tesla 的产品,它也被视为是撼动英伟达 GPU 主导地位的一大重要突破。当全球最大的芯片公司与全球最大的云计算平台结合后,理论上可以给大家带来非常多的可能性与畅想,然而这种乐观的氛围并未持续太久。

从管理混乱到战略分散

在英特尔完成对 Habana 的收购后,他们在整合策略上显示出了明显的矛盾,一开始英特尔曾尝试让收购的公司保持独立运营,就像英特尔之前收购的 Mobileye 那样。但后来他们又认为这种结构效率低下,不得不将 Habana 完全并入现有业务,然而更大的问题在于英特尔内部的多重竞争战略。

据从 Habana 离职的知情人士透露,英特尔在收购 Habana 后,并没有将 Habana 的技术直接整合进现有业务,而是同时推进多个相互竞争的 AI 计划,没有全身投入到任何一个 AI 计划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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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 2022 年,英特尔仍在同时推进两条产品线:Gaudi 和 Ponte Vecchio(2024 年 Ponte Vecchio 项目也被砍掉了)。但随着 2022 年年底 ChatGPT 的横空出世,以及其他生成式 AI 模型的兴起,英伟达的市场主导地位变得愈发明显,曾与英特尔达成协议的亚马逊也开始倾向于使用自己的 Trainium 系列芯片,该芯片在性能和能效上有了不输英特尔 Gaudi 的表现,自研芯片也可以更好地控制成本。

在不少人看来,英特尔收购 Habana 仅仅是为了向投资者展示公司在 AI 领域的投入与布局,这一点从组织架构中也能看出:英特尔收购 Habana 后,并没有将其置于 GPU 部门下(AXG),而是被归入数据平台组(DPG)。

2022 年,随着从 AMD 招来的高管 Raja Koduri 离职(从 17 年入职到 22 年离职,可以说中间浪费了 5 年时间),英特尔才开始通过合并 Habana 和 GPU 部门来整合资源,开发新的混合芯片 Falcon Shores。这款芯片旨在结合 GPU 和 CPU 的优势。不过这一举动在 Habana 团队中也遭到吐槽,一些员工讽刺道:"突然间,他们(英特尔管理层)想起了我们(Habana)"。虽然有了调整,但或许是调整太晚,这一效果并未如预期般产生突破。

到 2024 年,几乎所有 Habana Labs 的创始人、管理层都离开了英特尔,许多人甚至没有等到英特尔提供的补偿计划就已离职,更令人担忧的是,几乎所有原始的硬件工程师都已离开英特尔。一位前 Habana 员工回忆道:"原本在 Habana 时,我们能在 5 分钟的走廊谈话中做出决定。同样的决定在英特尔需要开三次会议,几十人参与,而且往往没有实质性进展"。

这种管理混乱不仅影响了英特尔自己的发展,更让一位在半导体行业极为成功的企业家蒙上了首个失败案例。

Habana Labs 成为创始人唯一“污点”

当我们以马后炮的角度来看待英特尔过去这些年的发展和策略,Habana Labs 这家公司的现状对英特尔来说可能并不令人意外,但对于 Habana Labs 背后的创始人 Avigdor Willenz 来说,在他的字典里此前还从未出现过“失败“这个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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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vigdor Willenz 可以说是半导体领域不可多得的人才。1993 年,他创立了 Galileo,这是一家开发复杂半导体设备的无晶圆厂半导体公司。到了 1997 年,Willenz 就带领 Galileo 在纳斯达克上市,并在 2000 年 10 月,将其以 27 亿美元的价格出售给了 Marvell(Marvell 目前市值 920 亿美元,高于现在英特尔 800 亿美元的市值),这笔收购显著提升了 Marvell 的市场地位。

2011 年,他成为了 Annapurna Labs 的创始投资者之一,并于 2015 年以约 3.7 亿美元的价格将公司出售给了亚马逊。虽然 3.7 亿美元的价格看起来不高,但 Annapurna Labs 如今已经成长为亚马逊非常重要的一个部门。我们之前曾提到亚马逊与英特尔达成了芯片合作,后来合作没有持续下去就是因为 Annapurna Labs 开发出了 Trainium 系列芯片,这款芯片不仅亚马逊自己在使用,Anthropic 推出的 Claude 大模型也在使用 Trainium 芯片进行训练。回过头来看,当初 3.7 亿美元的价格可能卖便宜了。

他还是 Astera Labs 的创始投资者之一,这家公司在去年年初以 55 亿美元的估值上市,现在市值为 140 亿美元。

鉴于 Avigdor Willenz 过去的成功经历,Habana Labs 反而成了他过往事业中罕见的失败案例,这也就引发了一个问题:是 Habana Labs 出了什么问题吗?问题或许还是出在英特尔自己的身上。

多重打击:市场困境、财务危机、管理层动荡

2024 年 4 月,英特尔发布了第三代 Gaudi 芯片 —— Gaudi 3,这款芯片的技术规格让业界瞩目。在 FP8 或 BF16 精度下,Gaudi 3 提供了高达 1835 TFLOPS 的密集浮点性能,几乎是同期英伟达 H100 或 H200 的两倍。此外,Gaudi 3 配备了 128GB 的 HBM2e 内存,提供 3.7 TBps 的带宽,使其能够处理更大、更复杂的模型,这些规格一度让它在市场中显得颇具竞争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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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由于上市时间的延迟,Gaudi 3 的市场竞争环境从发布到最终上市经历的非常大的变化。尽管 Gaudi 3 在 2024 年初已亮相,但直到 2024 年底才开始向系统制造商少量出货,并直到 2025 年第一季度才能实现大规模供应。这意味着,Gaudi 3 不得不从原本面对英伟达 H100 芯片这样的对手,变成了面对英伟达 Blackwell 和 AMD MI325X 这种更为强劲的对手。Blackwell 提供了更高的浮点精度、更大更快的内存,以及更广泛的扩展能力,进一步巩固了其市场地位。而在推理应用场景中,AMD 的 MI325X 凭借其内存容量的优势和带宽提升,也占据了明显优势。

市场竞争环境的变化也导致 Gaudi 3 芯片的市场表现远低于预期,未能实现英特尔设定的 5 亿美元销售目标,实际销售额远不及 AMD Instinct(超过 50 亿美元)的十分之一。到目前为止,除了 IBM 外,几乎没有主要服务提供商承诺会使用该芯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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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 年第四季度,英特尔收入为 143 亿美元,同比下降 7%,净亏损达到 1 亿美元。更为震惊的是,全年总亏损高达 187.6 亿美元,而上一年度公司还实现了 17 亿美元的利润。毛利率也从 40% 下降至 32.7%。

在芯片制造部门,亏损从 2023 年的 70 亿美元增加到 2024 年的 134 亿美元,显示出该部门面临的巨大压力。

曾几何时,“Intel Inside” 是芯片性能的代名词,然而如今,英特尔正处于一个岌岌可危的位置。其引以为傲的制造能力已落后于台积电,而其核心的 CPU 设计业务正被代工业务不断攀升的亏损和资本消耗所掩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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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财务问题,英特尔还面临着管理层的动荡。继前 CEO Pat Gelsinger 在 2024 年 12 月突然"退休"后,公司的管理层变动不断。2025 年 1 月,领导英特尔 Xeon 服务器处理器开发 28 年的资深研究员 Sailesh Kottapalli 离职加入高通。2025 年 2 月,数据中心和 AI 部门负责人 Justin Hotard 宣布离职,转投诺基亚担任 CE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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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如此关键的时刻,英特尔仍未能确定新的永久 CEO 人选。这种领导层的不确定性无疑会影响公司的战略执行和市场信心。与此同时公司还在持续推进裁员计划,到 2024 年底,员工人数比上一季度减少了 15000 人。

转型求生,十字路口上的英特尔

Gaudi 3 虽然未能达到预期的市场表现,但作为公司未来两年内唯一可行的 AI 解决方案,它仍有可能在 2025 年获得一定市场份额。不过由于缺乏清晰的芯片升级路径以及 Jaguar Shores 项目的不确定性,Gaudi 3 的市场接受度可能也会十分有限。

面对这些挫折,临时联席 CEO Holthaus 开始重新定义英特尔的 AI 战略。她将公司的未来产品划分为"三个板块":客户端与边缘计算、传统数据中心,以及 AI 数据中心。

英特尔接下来的重点是开发 Jaguar Shores,这是一个机架级解决方案。Holthaus 强调:"从 Gaudi 中我们学到,仅仅提供芯片是不够的。客户真正需要的是完整的机架解决方案"。

这表明英特尔开始意识到,在 AI 时代成功不仅仅依赖于单个产品的性能,更需要完整的系统级解决方案。然而要在 AI 市场上重获竞争力,英特尔面临的挑战依然巨大。这不仅仅是在争夺市场份额和知名度,英特尔还需要与时间赛跑。过去,英伟达已经花了近 20 年时间来完善其 AI 芯片,以及对应的软件与生态的情况下,英特尔想要在一两代产品中跨越多代差距以追赶英伟达,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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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经历了 Habana Labs 收购后的连续失误、Falcon Shores 项目的夭折、以及接连不断的管理层动荡之后,这家成立于 1968 年的芯片巨头正站在关键的十字路口。Holthaus 提出的"三个板块"战略固然显示出公司认清了现实,试图找到新的突破口的决心,但在 AI 时代,一个没有完整技术布局的芯片公司很难在激烈的市场竞争中突出重围。

从某种程度上说,英特尔的困境不仅仅源于技术层面的落后,更深层次的原因在于其企业文化与决策机制的僵化。正如一位前 Habana 员工所说的 "5分钟vs三次会议" 的比喻,这种效率的差距在当前瞬息万变的 AI 时代显得尤为致命,而频繁的管理层变动更是加剧了这一问题,使得公司难以制定和执行连贯的长期战略。

仅仅依靠推出新产品已经不够,英特尔的重振之路或许需要更为彻底的改革,他们需要重新思考如何让这个拥有 50 多年历史的科技巨头在 AI 时代焕发新生。正如昔日的 IBM 在 PC 时代实现转型一样,英特尔能否在 AI 时代完成自我革新,将决定这家老牌科技公司的未来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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