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节跳动同意剥离TikTok业务，这两天在中文互联网上引起了轩然大波。我们不去讨论事件涉及到的价值判断，单纯聊聊事件本身的影响——回头看，这对去中心化的互联网来说，也许会成为一个标志性的事件。

过去50年，互联网作为一个无法被任何实体控制的协议，从去中心化的理念中诞生，最终在商业和资本的助力下，迎来了数字世界的大繁荣。去中心化的根基上结出了中心化的果实。科技巨头成了互联网的实际控制者。

今天，在TikTok事件的背景下，这种控制终于也抵达了自己的禁区。控制不再意味着好事，它也带来了灾难——至少对公司而言，是一种灾难。

其实这个观点，Vitalik曾提出过：

以前控制数据是种便利，它对公司来说往往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但未来这会越来越成为一种责任。你控制了数据，你就需要受到相应的监管，承担更多的责任。对开发者来说，如果你只想老老实实写代码，不想去应付这些麻烦的法律责任，那么最好的做法是尽可能的去中心化，把数据和控制权还给用户。

举个例子，如果你是滴滴公司，你能决定一个司机能否接单，他的表现如何，会不会被扣奖金，那么，滴滴其实就是司机的雇主，它应该被当作一家出租车运营公司进行监管。如果你想躲开这些麻烦，最好的办法是做一个去中心化的滴滴。

这个观点让我意识到，当我们在聊 Web3 的时候，其实我们不仅仅是在呼吁“把数据还给用户”，我们也在呼吁让开发者用一种更简单、更轻松的方式为用户提供服务。这是消费者的解放，也是生产者的解放。

当时在那篇文章里我们还认为，“这种趋势目前还并不明显。大公司收集用户数据并以此牟取暴利仍然是商业世界里成功的主流规律。现有法律对控制数据背后的责任监管还很初级，很难在短时间内扭转这种走势”——

现在回看，也许“法律”根本就不是这种趋势最大的推动力。TikTok事件中展现出的那些更复杂的力量：紧张的国际政治关系、不同文化的碰撞和冲突、本土企业的竞争与攻击——这些力量，远比法律更直接、更急迫，伤害也更大。反过来，它也能推动去中心化作为一种更优解的商业策略，得到更快的普及。

这一点在区块链行业里其实已经能看到先例了。在 DeFi 的世界里，我们看到了越来越多两三个人的小团队提供一项金融服务的例子。这些服务在传统的金融世界里可能需要一个三四十年的老牌公司才能尝试。因为只有这些公司积累了足够多的声誉和信任，它在享受“控制”的便利的同时，才能让用户把相应的责任让渡给它。而现在，因为剥离开了这些控制的责任与债务，小团队也有了尝试提供金融服务的机会。

在去年那篇文章的结尾，我写道，“如果能对现在的开发者先有一种启蒙教育，让越来越多人在动手做软件的时候有一种意识，尽可能围绕“最小化信任”（minimal-trust）去设计自己的产品和服务，那么久而久之，这种去中心化的趋势在未来或许并不遥远”。同样的，今天看来，”启蒙“很多时候不是主动性的，而是被动性的，你被逼着去做一些改变，这也许才是启蒙的常态。

也许未来5年内，我们将看到一系列去中心化社交网络和IM工具的出现。

包括其他所有现代网络社会里不可或缺的关键组件，都被一一重做一遍。

以一种完全不同的方式。